日近长安远·古庙(三)

“砰——“，最后的意识告诉我，异物撞击。之后我就失去了知觉，瘫倒在地。

不知过了多久，耳边树枝哔哔波波地欢闹着——有人在烤火。有些冷，身体似乎一丝不挂。火苗的温暖勉强可以抵挡夜的寒意，我的衣服去哪里了？我没有睁开眼睛。打晕我的那个人是不是还在边上候着，为什么我没有被绑？我实在太累了，手脚都不听使唤，索性直挺挺躺着。不过我时刻注意着周围的动静。

风里夹带着烤肉的香味，肆无忌惮地挑逗我的鼻子。一天没有进食，经历了这么多稀奇古怪的事情，肚子不饿才怪。烤肉的味道越来越好闻，我的眼皮慢慢睁开来，循着香味望去。原来我还在破庙的院子里，梧桐叶被拨开，空旷处生着一堆火，火苗一窜一窜。上面几根树叉搭成个架子，架子上悬着一只鸡。火堆边上并没有人，院墙里面也没有人。我挣扎着爬起来，摇摇晃晃朝火堆走去。

这时从外面进来一个人。中等身材，一袭藏青。青色的面具在火光中十分狰狞。没有风，他的头发依然飘逸。直觉告诉我，此人不是一般人。我很奇怪为什么没有怀疑他可能是异类。

我对着肉香，眼睛却盯着他，一动不动。藏青人也停住了脚步，仔细端详着我。

忽然我意识到自己一丝不挂，不禁侧了侧身子。虽然眼前也是男人，但羞耻心却与性别无关。

”我的衣服呢？“我好久没有开口，声音有些沙哑。

对方没有说话。我把目光又一次移过去射向他。他依然不动也不语。

“不是你？”我清了清嗓子，注视着他的眼睛问。

他还是没有开口。

如果一个人当你是空气，那么你也可以把他当不存在。可能这是一个哑巴吧，我想。我蹲下来，伸手去拿那只鸡。忽然想到一个成语——“火中取栗”。

藏青人动了，身法很快，瞬间用手隔开了我和那只美味的鸡。

“你的？“我有气无力，不耐烦的一句，却不指望他回答。

”朝曦吴天似血染，歌舞升平谁人欢？“突然开口，我倒吓了一跳。他的声音很尖锐，和他的身体很不协调。却依然很得体。

我没有听清楚，扭头问：”什么？“

”云海滚滚来天半，梦境滋滋润丹田。“他接着又说了一句。我只知道这可能是什么切口，但我确实不知道。

我直接说道：”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？既然这只鸡不是你的，就给我吧。”说着又想去扯鸡腿。但是藏青人已经先下手了。我怒不可遏地想扑上去，但是没有力气。眼看着藏青人摸出一枚闪着寒色的银针，扎了一下鸡腿。他拔出银针，对着火光检查。之后他把烤鸡抛到了我的面前。我没有接住，烤鸡滚落在地上。我瞪了他一眼，捡起烤鸡，狠狠啃了一口。边吃边想，此人应该不坏。虽然我从未在江湖上走动，不可乱吃东西还是知道的。银针试毒是江湖人经常做的。不一会儿我手中只剩下鸡骨头了。

转身去看藏青人在干什么，然而院子里已不见人影。几声寒鸦掠过院子，恐怖的气息在空气中蔓延开来。打了个饱嗝，我打量自己赤身裸体就像一只没毛的猴子。平日里衣冠楚楚，落魄的时候连叫花子还不如。这真是“人靠衣装，佛靠金装”啊！漫漫长夜，我该怎么过呢？我往火堆里添了几根现成的枯枝，搅动几下。一个火星跳的老高，我的目光追过去，火星在深邃无光的夜幕上就像一颗孤独的星。这是否就是现在的我呢！我已经不愿意思考白天发生的事情。毕竟这些都是别人的事情。我来到这个世界，并不是为了他们而活的。明天我就离开这个是非之地，下山看看。但是……我的衣服怎么办？

突然觉得身边立着一个人。是藏青人。他手里拿着一套衣服。我如获至宝，三下五除二就穿在身上，挺合身的。我感激地向他点点头，但是他的眼睛依然很冷。我打定主意不主动和他交流，除非他和我说话。因为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，似乎没有共同语言。我坐下来大大咧咧躺成一个“大”字，又把手插在脑袋下面，舒舒服服睡起觉来。虽然现在衣服是有了，但是身边这个似友非友的藏青人却像一个阴影笼罩着我。不知不觉，我就睡着了。

早上醒来的时候，火堆已经熄灭了。藏青人又一次消失了。我不去追究什么，只希望自己能够平平安安下山。离开破庙的时候，我回望了一眼大殿上的塑像，冲他摆摆手，“再见！”跨出院子，却发现迷路了。在林子里绕来绕去却总是打转。太阳升起来了，我就一直朝着东边走。走了好久终于走出了那片诡异的林子。回头看看，林子里依然杀气腾腾。